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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

申惠晶*权珉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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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旅程的最后一天，当申惠晶匆匆赶到两人住下的小木屋门前时，窗前的樱花一簇一簇要将树枝压垮似地绚丽地盛开着，漫天粉色花瓣璀璨夺目，似乎只要目光停留，它们就可以维持着这最美丽的一刻，即使季节更替，也永不凋零。

她有些痴迷地想着，开门却不注意碰到了什么东西， 努力探了头才发现权珉娥就这样盘着腿坐在门边上，呆呆地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瞧些什么。

“啊对不起珉娥，我撞到你了？”申惠晶有些急切地问。

“我在等你呢，怎么去了这么久？” 权珉娥露出有些不满的表情起身，却发现大个子气喘吁吁的，发梢汗湿了粘在额角，抱着看不清的瓶瓶罐罐，指关节还勾着两个大塑料袋摇摇欲坠，显得有些滑稽可爱。

“这可是“最后的晚餐”啊，想要弄得尽可能丰盛一点，怕冰箱里的东西不够，结果好像买得太多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着嘴笑。

“你再晚一点，天都要黑了。”权珉娥眉毛吊得老高，手还是自动接过袋子，“米饭早就煮好了，所以你要做什么菜？”

“烤五花肉！大酱汤！炸鸡！冰箱里还有披萨，鱿鱼丝，泡菜，柜子里还有......”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权珉娥无情地打断了兴致正浓的大个子，拽着她走向厨房。虽然两人现在已经各自搬家不再同住，积淀下的默契合拍却分毫未减。烤肉是申惠晶的专长，没有齐全的工具，就简单在平底锅上铺满腌制好的五花肉；权珉娥擅长做下酒菜，鱿鱼丝和甜辣酱拌匀，再放入少许沙拉，就是口感软嫩的真味菜。大酱汤则合作完成，一人切了蔬菜丁，豆腐，一人控制火候，调料，在汤面泛起泡沫时舀一勺吹凉递入对方口中，得到肯定眼神再起锅装盘。又端了冰箱里的披萨，泡菜，拎了袋子里的紫菜和已经有点微凉的炸鸡，抱了柜子里的酒，餐桌上很快就摆满了。

本来是面对面坐着吃饭。不知道怎么又拿起盘子换了位置，非得找了客厅里的小茶几挤在一块，将温度不高的食物铺在地毯上，汤和烤肉放在茶几，两人紧靠着席地而坐，珉娥很自然地挽过申惠晶的胳膊，申惠晶将筷子递到她手中。

“啊，忘了拿酒！”

申惠晶呼地站起身，风风火火地跑进厨房，两人贴得太近，权珉娥差点被掀翻在地，等反应过来，地上已经多了一排瓶子，拉罐，还有两个高脚杯。

两人都是粗糙不拘小节的人，申惠晶知道珉娥钟情于烧酒，就这样直接将酒倒进高脚杯中。

“干杯！”

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两个人举杯一饮而尽。

“哇！还是这个好啊。”权珉娥咂嘴赞叹，将自己做的真味菜放进惠晶盘中，申惠晶则夹了五花肉喂给她，自己拿了一瓶罐装啤酒，拉开环扣，咕咚咕咚，又将筷子伸向炸鸡。

“肿么样，窝撮得好吃把！”她口齿不清地边咬变问，嘴边沾满橙红的酱料和粉末。

“厨艺大有长进呀咚咚。”权珉娥眼睛亮晶晶的，胡乱揉了惠晶柔顺的发丝表示夸奖，申惠晶轻轻在她的手掌心蹭了蹭，“那是当然，我现在可是很有信心！”语气中是藏不住的雀跃。

“珉娥，你刚刚为什么坐在门口？”一罐啤酒喝完，申惠晶又盯向了花花绿绿颜色漂亮的起泡酒。珉娥会意，挑了瓶故意微微晃了递给她，“呜啊，”吓得申惠晶心惊胆战不敢接过，“万一塞子炸开了怎么办！”伸长了手臂悬在半空。

“等你啊，你老不回来，然后又刚好看到几个视频，一下就沉迷进去了。”珉娥充耳不闻，把瓶子塞到对方手里，又给自己开了第二瓶烧酒。

“什么视频，我也要看！”毛绒绒的脑袋凑到一起。

权珉娥无奈地拿出手机，画面定格在两人挂着耳机，露出夸张面部表情，眼神震惊又疑惑，瞳孔放大的搞笑场景。

“什么啊，这不是我们的综艺吗？”也顾不得脏兮兮的指尖，申惠晶赶忙用手捂住双眼。“啊我不看了，别拿过来，好羞耻啊！”

权珉娥笑着去拽她的手腕，“申惠晶，你不知道你平时也是这个样子吗？”

惠晶感觉被环住的胳膊也跟着权珉娥一起颤抖着，不愿想象她到底看到了什么笑成这样，也不敢往手机看，掩饰一般急急地仰头将杯中橙黄透明的起泡酒喝得干净，结果脸上腾起热意，鼻尖也变得通红。

最后还是朝着屏幕虚了一眼，这次听到现在难以念出口的花名，看到刚出道不久，留着奇怪不合适的发型妆容，但满脸胶原蛋白又朝气蓬勃的七个人。

“年轻真好啊珉娥，你看那时候我们脸上还没有这么深的法令纹。”她感慨地嘴碎。

“啊。”但坚持了不到一分钟又尴尬地蒙住眼睛，“不行好傻啊！”

权珉娥伸手去抚平申惠晶拧成八字的眉毛，又掰开她的手指，“来看啦来看啦，”她柔声不知是安慰还是调侃，“咚咚你应该正视你的搞笑艺人天赋。”

"哦，这是前年的打歌舞台呀，瞧你权珉娥，不到你的part就开小差，每次都往我这边瞟。"

"那我转头的同时你不也在看我，还向我做鬼脸吗？"

“咚咚，怎么每次都做这么幼稚的动作，真的好傻。”

"但你不还是会跟我一起，会配合我，就算满脸的不情愿吗？"

“你不也会在我的舞台结束后第一个张开手臂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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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也不知道说了多久，也不知道怎么把饭吃完的。只是当回过神来，茶几上的盘子和碗都见了底，空瓶子罐子倒了一地，只剩下一瓶还未启封的红酒，朱红色的液体轻轻晃动着。申惠晶站起身，揉了揉肚皮，接着开始忙忙碌碌地收拾盘子，权珉娥靠在沙发上微微阖上眼，尽是饱餐一顿后的满足。听见厨房里传来的流水声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小跑到厨房，从背后搂了申惠晶的腰，却是趁机掐了几把软肉，又冲她“咯咯咯”地笑。

“呀！”申惠晶大叫着躲开，水花溅到她的脸上，她想用手抹去，无奈手上也满是水，结果越擦越多。权珉娥笑得更开心，她扯长了自己的卫衣袖子，踮起脚随意地印在申惠晶脸颊，看上去是要帮她擦干，其实只是在恶作剧。“要么就帮我把盘子收一下，要么就别捣乱啦。”申惠晶嘀咕着，声音却轻飘飘软绵绵，毫无威慑力。

权珉娥又回到客厅，开了电视机，启了软木塞斟酒。“咚咚，快过来，”看到申惠晶擦了手回来，她拍了拍身边。虽然喜欢，但她本身不太能喝酒，现在脸颊到脖颈都微微泛红，眼角也显得懒洋洋的。

“看电影？”

“红酒，就是要配电影啊！越枯燥，越不知所云越好！”她将音量放高，像个兴奋的醉鬼喊着。

“okay，但是，这什么奇怪的爱好。”申惠晶皱着眉走向她，明明身后就是沙发，两人却要靠在一起东倒西歪地坐在地上。

电影果然如珉娥所说有些枯燥无聊，申惠晶却眨也不眨地看得认真。权珉娥盯着画面中全身赤裸寻着日出静默起舞的女孩，自己却逐渐陷入昏沉。申惠晶坐得稍微靠后，她揽过珉娥纤细的腰往自己身边拉，微微偏过她的头让她能以一个舒适的角度靠在自己肩膀。她的肩宽阔但柔软，这个身高差真的很合适呢，珉娥默默地想着，拿手扣了申惠晶环过腰侧的指尖，越发昏昏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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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地，权珉娥听见噼啪的响声，显示屏上的火光一瞬即逝，然后是长长的尾声字幕。恍惚间像刚从自己家里醒来，房间很大，装修也温馨精致，只是有点过分空荡和安静，像是缺了什么，像是缺了一个无时无刻不关注着她，陪伴着她，和她一起哭和笑的，太过重要的人。权珉娥一时间有些惶然，努力眨眨眼挣扎着想坐起身，聚焦后才发现，那个人就在身边静静地站着看她，她撒娇一般地举着双手挥向她，申惠晶于是立刻弯腰凑过来，她顺势圈住了她的脖子，惠晶搂住她，想将她提起，悬空着却有些使不上力，怎么也站不起来，干脆俯下身微微将珉娥放低后，乎地松开双手。

权珉娥摔在地上也不生气，只是就这样摊成大字顺势躺下，申惠晶又默默蹲在她身旁。

权珉娥和她对视，她穿着火红的针织毛衣，项链从胸口滑落出摇晃着闪闪发亮，头发在刚刚的打闹中凌乱地卷着，表情有三分抱歉七分得意，眼里布满血丝，却神采奕奕似有火焰跳动，整个人像是在安静地燃烧着。

她打了哈欠，眼眶湿润，困倦扑着浪涛将她卷入海里，或许这海是酒组成的吧，浮浮沉沉让人眩晕，这不甚清醒的懒散与迟钝却又让她觉着很舒服。

咚咚，来唱首歌吧。她半闭着眼，偏头瞧着窗外仍旧艳丽的茂盛樱花。

她的眼睛被一只手覆盖住，片刻安静，随后房间里便响起了悠长的歌声。

눈을 감으면 문득，

闭上双眼，

그리운 날의 기억，

那些旧日的记忆突然袭来，

아직까지도 마음이 저려 오는 건，

至今还让心麻木着的，

그건 아마 사람도，

那可能就是人们，

피고 지는 꽃처럼，

仿佛花落花开那样，

아름다와서 슬프기 때문일 거야，

因为太美 所以才感到悲伤，

아마도，

大概吧。

“噢，这不是我们一起去KTV唱过的吗，为什么唱这么伤感的歌？”

“因为你太美，所以才感到悲伤？”虽然声音听上去一本正经，珉娥却感到她覆在自己脸上的手指因害羞而微微蜷缩。

“嗯。。因为刚刚看了那么多过去的视频，有点感慨，你知道我喜欢抒情歌呀。”

“你想回到过去吗？”权珉娥继续提问，申惠晶的手指抚过脸上细细的绒毛，让她觉得有些痒。

“当然不想，现在才是最好的。嗯，但留下的回忆也都很好，也会遗憾，比如现在看不到珉娥废寝忘食地和贝斯纠缠了。”

“那我现在来给你弹吧。”

“咚咚啊”，她低声念着，声音是和外表不相符合的沉，像曾经练习室里她无数次拨动的重低音。又拿起惠晶的手放在她的胸口，这下申惠晶不仅从口中，似乎从胸腔，从骨骼深处，都听见了沉闷的和弦，它们敲击着申惠晶的耳膜。她分不出，那低沉的闷响，究竟是心跳的鼓动，还是贝斯的颤动。

“噢，好像比以前都要弹得好。”申惠晶煞有其事地认真评价。

“因为是片尾曲，咚咚，今天就要结束了呀。”

我们的旅程就要结束了。

“是啊，珉娥，今天就结束了。”

你的合约，今天就结束了。然后，留下或离开，她们的道路在此分岔。她不知道该说，原来七年青春就像弹指一挥间，还是起起落落跌跌撞撞磕磕绊绊，也才过去了七年。

“即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明天也还是会来。”

“即使回看，记录里留着的都是让人心生向往的美好东西，‘因为太美才让人感到悲伤。’可惜现实是，”“现实是已经糟糕到无法继续，已经痛苦到只想逃跑，明明曾经信誓旦旦地说了大话，却还是坚持不下去了。”

“于是心生退意，可是咚咚，”她说得断续，艰难地，将总是隐蔽心中从不轻易揭开的字句一个一个抖落出来。

“可是，明明不能没有你呀。”明明不能失去这个朝夕相伴十年，睁着眼看见梦里也会出现，最亲密、最信赖，是习惯沉默和秘密的她唯一愿意倾诉，能够依靠的人啊。

“没关系，我都明白的。”申惠晶迅速又简短地回答了，往日一般不解风情。

“珉娥，无论你去了哪里，你永远都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她不太会，也不好意思说煽情的话，但空出的另一只手轻轻握成拳，拇指倒扣指向心脏的位置，庄严又郑重地，有如宣誓。

“如果能和你单独住在这里就好了。”

“那么就一直在这里吧？”

“你也愿意留下吗？”

“只要你在的话。”

权珉娥终于忍不住笑了，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不知何时起积压在她胸口，令她彻夜难眠的石头仿佛就在短短几句话里粉碎了，“咚咚，谢谢你陪我说这些胡话，至少今天，我真的很幸福。”

“我也是。”是掷地有声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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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权珉娥洗漱完回到卧室，申惠晶靠坐在床边，她微微仰头看向窗台，表情是和平日徒然不符的沉郁。

“樱花会落下来吗？你一直盯着它看。”

申惠晶闻声转过头，那瞬间她脸上的表情突地明亮了，明明是高个子却喜欢缩成一团，孩子气地仰起头看她，眼睛弯成一条线，露出两排洁白的牙，是珉娥最熟悉的，干净毫不设防的，温柔又过分可爱的笑容。

“因为真的太美了。”

“因为你画得真的太美了。”

窗上那幅栩栩如生的樱花树，是珉娥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完成的，用巧妙的透视，从屋里望去，就像是推开窗户，满树枝无法承载的浓密花瓣迎风飘落过来，将昙花一现的惊艳无限拉长的美好幻境。

于是用这一张画布，和一间木屋，搭建了只有两人的乐园。

“你看，只要将画贴在窗户自我欺骗，瞬间就会变成永恒的，就好像将外面的一切都切断，就好像已经打破了时间的咒语，不管是7年也好70年也罢，樱花永远不会落下，我们也永远不会分开。”

哪管什么明日，不用面对，不必忧虑，不去在乎，只要肆无忌惮地喝酒吃肉，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一直在一起。

就好像今天一样。

“可是如果永远都这样，也会倦怠吧。”权珉娥爬上床，向申惠晶靠拢，长长的手臂将她搂过来，两人紧抱着躺下。

“嗯。。只要有吃的我就不会。”申惠晶无比认真地回答。

“噗，”权珉娥忍不住咧开嘴，想着今天的笑声实在是久违的多了，“但我还是觉得，什么东西都无法天长地久，你看，就像乐队会解散合约会到期，就像粉丝们来来去去，就像我们最终还是分道扬镳，就像真正的樱花很快就凋零一样。”她拼命地收紧双臂，整个人完全缩进申惠晶的怀抱中，腿也和对方的缠在一起，无法再插入任何空隙，热量于是源源不断地涌来。

“那样的话，” 申惠晶眷恋地磨蹭着权珉娥的发顶，鼻尖充斥着甜腻的洗发水香味，她深吸一口气，被呛得眼眶泛红，仍旧尽可能地向香气的源头贴近。她感觉到权珉娥颤抖的身躯逐渐温暖，她的眼泪滚烫地在申惠晶的胸口点燃，她想象两人就像眼前的樱花一样维持着最灿烂的模样，逐渐火红明艳。

“就在最美的时候燃烧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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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bq那个什么，太难了，功力不足，真的尽力了orz

一言以蔽之，是一个逃避的故事：如果说爱不仅仅只能指向生，那就在永远盛开的樱花树下，在只有两人的乐园里，在生命最灿烂的时刻，燃烧吧。

歌词是咚咚可能好久以前提过的一首叫《春逝》的歌，无意间看到，结果听了在脑子里盘旋太多天久久不散，大家有兴趣可以听听看。